最近，一句话登上了新浪热搜：“学历不但是敲门砖，也是我下不来的高台，更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”。
大学生，为什么混成这惨样呢？
像孔乙已一样，在鲁迅笔下的残酷世界里，是世俗酒楼里的“另类”，只知道穿着长衫，只懂“茴”字的四种写法，与世界格格不入。
不尴不尬，不上不下
别扭
连官媒都出来评论了，还写了篇《正视孔乙己文学背后的焦虑》，但矛盾直指大学生，说你们年轻人不懂吃苦、不愿“撸起袖子”加油干。
关于“大学生 = 孔乙已”， 我们来思考以下问题：
第一，纵向比较：大学生现在才变成孔乙己？因为经济下行、扩招太久了？
第二，跨国比较：孔乙己式大学生的困境，只是中国的吗？日韩怎么样？
第三，超越个人：只是大学生的锅吗？为什么中国大学和社会制度要买单？
我在之前也写过25篇关于教育问题的社会学反思，见下：
* 社会学家谈过度教育的内卷化及其避免之道
* “就业难”是什么样时间心态？社会学家揭示在等待中幻灭
* 25篇教育社会学研究：鸡娃、反内卷、高考与政治（社会学理论大缸推送合集）
1. 直到现在，你才感觉中国大学生不值钱了？
——其实十年前就发生了！
上大学、感觉自己是孔乙已，总是希望自己比没上过大学挣得多、找工作容易。但是，只要比较上大学和没上过大学的人群工资的差距，就能够发现：这个差距的比例，早在十年前就开始缩小了。
2018年发表在Journal of Education and Work的一篇文章，运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，比较分析发现：
2005年的大学毕业生，作为大学扩招的初期受益者，是没上过大学的毕业生工资的2.02倍。但是，到了2013年，随着大学扩招十年，这个比例缩小到了1.82倍。
2. 都怪我们没赶上大学扩招的黄金期？
——确实是这样！
2012年Jansen and Wu发表在Chinese Sociological Review的文章指出，在中国的1978年，每增加一年的学校教育，收入净增长 2%，1985 年为 3.5%，1990 年为4.5%，1995 年为 5.5%，2000 年为 6.6%，2005年为 7.7%。所以，如果你在十年前上的大学，那真确实很香。
同样来看GDP和工资增长率对比就会发现：尽管十年前的大学教育回报率就在下降，但是你没有感到这种差距在缩小，可能确实因为中国经济很好。
比如，1998 年至 2010 年期间的 GDP 年增长率约为 10%。但是同一时间里，中国城镇人群实际工资增长率为 13.8%，甚至高于 GDP 增长率。
3. 那说到底，都说现在经济不好+ 大学扩招太久 = 孔乙已化了？
——为什么日本的大学生没有贬值？
大学扩招的不止是中国。大学的普及化也是必然。但是，这个过程并不必然伴随着大学文凭的“孔乙已化”。
前两年发表在Annual Review of Sociology的一篇文章，综合了日本的研究数据来指出，即使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，上过大学比没上过大学的学生相比，收入优势还是一直稳定。但当时，日本的经济已经逐渐不行了呀，为什么还会这样？
我们要结合人口结构+产业周期来看。
当时日本经济虽然开始走弱，但是正赶上产业的信息技术化和全球化浪潮，所以相较来看，只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，才更加能适应这种浪潮。同时，当时的日本“老龄化”和“少子化”趋势明显，所以青年人口规模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。
这两方面综合来看，虽然大学生在变化、经济增速放缓，但是市场需求对大学毕业生依然强劲。
因此，我们可以思考的是：如果从“世界工厂”模式进一步发展，也许是有机会消化更多的大学生。同时，也许现在这一波大学毕业生确实最不容易的：虽然我们知道“人口红利”正在消失，也知道大家现在不愿生育了，但是和日本相比，“老龄化”危机、青年人口规模的危机仍然没有到来。也许到了下一波大学毕业生，在新的人口结构下，大学毕业生仍然会值钱——和知识结构无关、而是和人口结构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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